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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雅俗共赏的艺术门类之一，杂技既“大众”又“小众”。说其“大众”，在于无论是驰骋国际赛场摘金夺银，还是在全国各地文旅园区中大展身手，都有中国杂技表演者的身影；说其“小众”，在于它的新发展形态还未完全被大众所熟知，较之影视、舞蹈、话剧等艺术门类日常踪迹较少，在各大媒体传播平台上也很难成为热点。杂技实力雄厚、成就辉煌，影响力却与之并不相匹配，究其原因，重要的一点在于杂技的媒体传播力度与其成就相比稍显薄弱，尤其是在全媒体传播时代，纸媒、客户端、新媒体平台等已深度融合，以文图、音频、视频、直播等多种形式直达受众的当下。笔者认为，杂技艺术应加强在全媒体平台的有效传播，不断适应并满足新时代人民群众对艺术的精神需求，有效拓展自身潜在的发展空间，使其提升形象，“破圈”而出，走入更多人的视野。
杂技剧《先声》（图片来源：“中国杂技”微信公号）
一、顺应杂技艺术时代发展和市场转变所需
重视杂技全媒体传播需要增强杂技界的全媒体传播意识，积极利用各种媒介平台与资源，真实呈现杂技的美、杂技的精神力量，使杂技艺术通过不同途径抵达人民大众的视野与内心，这对于杂技事业发展意义重大。
重视杂技全媒体传播，不仅是杂技艺术自身发展所需，也是时代发展的要求，是杂技艺术的独有特性使然。杂技的繁荣发展离不开人民大众，人民是一切文艺创作的源头活水，人民的需要是文艺存在的根本价值。杂技历来是属于人民大众的艺术，源于民间，扎根生活，具有很强的人民性、大众性。杂技最初是对劳动技能的转化，道具就是各式生产生活工具，杂技表演者与杂技道具之间形成一种天人合一的自然和谐关系。从汉唐百戏盛行，到宋代的勾栏瓦舍，及至清代以后遍布大江南北，历史证明，当杂技与人民离得越近，其生命力就越旺盛。因此，杂技在国内外赛场与艺术殿堂上大放光彩的同时，借助各大媒介平台促进全媒体传播，是让杂技回到无限的日常生活中、充分发挥其人民性的重要途径。
与此同时，重视杂技全媒体传播也是市场转变带来的需求。以往，中国杂技界的发力点主要在国际赛场，并获得了国际市场的认可，因而曾有“墙内开花墙外香”一说。近些年来，随着国内文旅市场的蓬勃发展，越来越多的杂技团体与旅游园区产业结合，在逐步打开国内庞大市场的同时，杂技艺术全媒体传播的重要性也日益凸显。优秀的杂技节目（剧目）必须提高社会关注度、传播力、影响力，想方设法走近观众、触动观众，才能吸引更多人走进剧场观看杂技，从而进一步促进国内杂技市场的发展与成熟。
二、优质传播内容是加强杂技艺术全媒体传播的关键一环
除了现场观看，舞台艺术抵达受众最重要的途径就是媒体传播。媒介是人的延伸，尤其是在全媒体传播时代，传媒技术日新月异，h5、ar、vr、ai等多种新的技术形式为受众带来了全新的体验。万物皆可为媒介，唯一不变的是内容为王。近年来，杂技界全媒体传播意识觉醒并不断增强，已取得显著成果，但同时也存在一些值得探讨之处。
其一，倘若传播内容仍以展示技巧为主，将无法适应杂技艺术发展的新阶段新形势。以往的杂技表演更多注重技巧的高难，进入21世纪之后，杂技在艺术性不断提高的同时，融入姊妹艺术形式与传统文化元素，注重审美与文化内蕴，实现了从“技”到“艺”、惊险奇美并重的提升，并突破了不善于叙事、抒情的短板，走出一条用杂技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文化的新路。进入新的阶段，伴随着杂技艺术发展的突飞猛进，让更多人认识当下极具美感的中国杂技，势在必行。
不可否认的是，传媒技术的飞速发展也给杂技传播带来了挑战，单凭技巧展示已难以“留客”。就传播受众而言，作为一项以技巧动作探索人体极限的艺术，杂技的“惊”与“奇”通过媒体传播越来越难以展现。电影电视中特效技术的运用，使得“人”几乎无所不能，效果也极为逼真，大大提升了观众的视觉冲击与心理冲击线。当观众将目光转移到全媒体传播中的杂技表演时，杂技技巧难度带给他们的新奇与惊讶感将相对降低。“行内看门道，行外看热闹”，业内津津乐道的某个动作创新，作为媒介信息接受者的观众或许并不能了解其中的深意。随着人工智能更新迭代速度的加快，尤其是chatgpt、sora等大型人工智能模型的风靡，根据文字生成足以以假乱真的高质量视频，已不再是什么难事。在人工智能制作的视频中，人可以在比萨斜塔顶端倒立，在跳跃出海的鲸背上跳跃，在万丈高空中绸吊，在浩瀚宇宙中展示车技……当一切都不再设限时，全媒体传播中的杂技再真实、再高难，仅仅依靠技巧动作，也将难以让观众感到震撼。笔者认为，在全媒体传播时代，杂技艺术的传播者应站在更高维度，输出优质内容，打动受众；要把握受众心理与情感的需求，挖掘杂技中的情感价值与精神价值，从而走入其内心，真正让他们体会到何为杂技、为何杂技。
其二，内容同质化将掣肘杂技全媒体传播效果。目前，在杂技艺术的媒体传播中，信息相对简化，很多停留在短讯或工作简报式文案通稿，即提供谁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发生了什么事等基本信息，点到为止，更多的是“是什么”，而没有追问“为什么”。从传播学角度来说，如果缺乏较为详实生动的细节，则很难汇聚起打动心灵、引发共鸣共情的情感力量。全媒体时代，各种鲜活信息扑面而来，干巴巴的记录早已无法吸引受众。以杂技重大国际赛事传播为例，全媒体传播中大都以简短为主，宣告某某团的某某节目在某某赛事上获奖，而其他相关的深度信息比较少见。倘若是电影、电视等获奖，作品本身、演员、主创、创作过程等都会得到充分报道，涌入大众视野，获得广泛关注与讨论。好酒也怕巷子深，杂技若要“出圈”，仅靠短讯远远不够。为什么能够获奖，主创团队的灵感从何而来，创排中有哪些事情发生，道具师做了哪些改进，演员为参赛做了哪些准备、排练了多久，获奖节目的特点有哪些，下一步获奖节目和演员将有哪些规划等内容的深度挖掘至关重要。只有走出全媒体平台“一条文案或通稿走天下”模式，摒弃同质化内容，将无限丰富的细节告诉受众，敞开心扉给人看，引导受众的目光走进台前幕后，讲述杂技背后的人与事，才能让更多人从认识杂技到熟悉杂技，最后爱上杂技。
其三，把握传播规律，打造专属内容成为新媒体传播的重要环节。新媒体平台不仅仅是指新载体，更有其自身逻辑，需要打造专属内容。新媒体时代，新闻价值规律和新媒体传播规律深刻影响着流量的争夺，有机融合这两个规律的内容产品，才能够“叫好又叫座”。用新媒体平台这个“新瓶”装传统媒体的“旧酒”式的照搬显然是行不通的，难以吸引更多受众。当前杂技界已经注意到新媒体的特性，一些杂技团及杂技演员努力为新媒体平台量身打造专属内容。如杂技技巧“肩上芭蕾”的开创者吴正丹、魏葆华，西安战士战旗杂技团团长张权等，他们或将杂技与城市文化、穿越变装等时尚要素结合，将杂技带回“街头”，以城市之美与杂技之美相碰撞产生多重美感；或通过现场教学片段的真实、专业呈现，展现杂技人的日常训练状态。又如中国杂技团春节期间推出的视频，将杂技融入挂灯笼、贴春联、包饺子等习俗，颇有新意。这些新的探索，不仅注重技巧展示，也越来越重视演员的形象塑造，注重让杂技回归日常生活、贴近现实，让其不再遥不可及。
三、高扬杂技精神，关注杂技艺术工作者的形象塑造与传播
全媒体时代，传播渠道日趋多元化，互联网技术和媒体改变了文艺形态，催生了一大批新的文艺类型，艺术正在不断以全新的面貌呈现，ar沉浸式互动体验、虚拟舞台、可穿戴设备、ai虚拟人等技术被充分运用到各个艺术领域，为艺术的发展插上翅膀。杂技如何在这一“赛道”中胜出？最为关键的是要意识到：杂技不止关乎“技”，更关乎“人”。
在诸多艺术形式中，杂技直接以肢体动作展示人自身的力与美以及高昂的杂技精神，是和“人”的关系最为密切的一类艺术形式。在杂技的创作实践与全媒体传播中，除了要注重技巧与外在表现形式上的深度打磨外，还应注重对个性化角色的塑造以及对演员社会形象的树立与传播，既以节目“抬”人，也以人“抬”节目，让演员与所塑造形象互相增色，助力于杂技艺术的推广与宣传。正如舞蹈、戏剧、影视等艺术中，可以看到一个个生动的“角儿”的形象，正是这些“角儿”的个人魅力吸引了无数观众来关注整个行当，就像越剧演员陈丽君的“出圈”带来越剧的复苏与火爆，杂技也可以有越来越多的“角儿”引领行业“破圈”。
杂技作为一项需要耗费大量体力、且需要童子功的项目，在全媒体传播中自然而然地倾向于梅花香自“苦”寒来，涉及演员的部分更多着眼于其练功之艰苦、身体所受之伤痛。然而对于任何行业而言，梅花香自苦寒来都是真理，尤其是艺术，“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莫不如此，其苦当然可以讲述，但这不应该是演员讲述与传播的全部。在新媒体传播中，杂技演员对角色与剧情的理解、他们的兴趣爱好等一切鲜活可爱之处的呈现，都可以扩展受众对整个杂技行业的关注。笔者观察到，部分杂技从业者因年龄小等原因，被采访时不知要说什么，只好靠教练代述，面对新媒体平台更是沉默寡言，难以凸显个性，这就要求杂技从业者提高媒体传播素养，面对镜头更好地展示自我，提供苦与累之外更多的信息。同时，传媒从业者也应更加关注演员的内心，给予新媒体传播更多的温度和“人情味”。
杂技的全媒体传播中，还要结合杂技自身的特性，高扬杂技精神。一般而言，杂技似乎比较适合在新媒体平台尤其是短视频平台传播，其精彩的高难动作，可以瞬间吸引受众的注意力，达到在短短十几秒抓住观众眼球的效果。不仅如此，最能振奋受众心灵的是其显露出的杂技精神。人无精神则不立，国无精神则不强，而杂技以最直接、最有视觉与心灵冲击力的方式给受众带来精神上的震撼与鼓舞。杂技本身对人体极限的挑战与探索，昭示着人类坚韧不拔、勇敢无畏、自强不息、不断超越自我的决心与信心，这是其他艺术形式所不具备的特点，受众可以从中汲取无限的精神力量。同时，大多杂技需要通过团队协作来完成，是生命相托，十分考验彼此间的信任与默契，充分体现出互帮互助、勠力同心、众志成城的品质，这对于处于社会节奏加快、渴望人与人之间友爱关系的人们具有很大的吸引力，也是杂技艺术传播最动人之处。
党的二十大报告中将“丰富人民精神力量”作为中国式现代化的本质要求之一。中国文联副主席、中国杂协主席边发吉也曾多次强调，中国杂技精神意味着拼搏向上、艰苦奋斗，不畏艰难险阻、勇往直前，这些特质与中华民族精神内涵高度契合。杂技完全可以担负起彰显中华民族精神、丰富人民精神力量的重任。以杂技精神为切入口创作相关活泼生动的杂技内容在全媒体平台推出，可以让人们更好地感受到杂技精神，既是杂技“破圈”的可能途径，也为中国式现代化贡献了杂技力量。
艺术传播的路径日新月异。加强杂技全媒体传播，让更多人了解杂技，不仅是时代大势所趋，也为杂技带来更广阔的发展天地。杂技兼具舞蹈之美、体育之力与戏剧的叙事抒情能力，具有“破圈”的巨大潜力。只有加大杂技全媒体传播的力度和广度，普及社会对杂技的认知，才能打开杂技的无限发展空间，这也需要杂技界与各界传媒力量的共同努力。
（作者：何瑞娟，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中国艺术报社编辑、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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